10万元神秘贿款牵出湖南益阳前书记马勇干

文／陈杰人

7月20日前后，湖南郴州法院根据指定管辖，依法对原湖南益阳市公检法系统9名官员和两名律师开庭一审。根据检察机关的指控，3年多前，这些政法干部因为时任益阳市委书记马勇打招呼，对一起发生在益阳的故意杀人命案实行“一条龙服务”，帮助造假或者枉法裁判，致使命案轻判。

这次被送上刑事被告人席的，包括前益阳市赫山区法院院长谢德清、资阳公安分局副局长谭毅夫、益阳市第一看守所长傅力可、赫山区检察院公诉科长周力军、律师涂金华和卜江波等12人，全面覆盖公检法和律师界，遍及侦查、看守、起诉、审判、辩护、监督等全流程。

此事的梗概是：年11月3日深夜，在益阳经商的浙江商人胡双福及其两个儿子在其经营的夜宵店，与就餐客人袁达力等发生争执，胡双福的大儿子胡勋焘向袁达力致命部位连捅五刀，小儿子胡勋恒则拿砖头砸，袁达力被杀死。此案在审理过程中，益阳公检法系统和律师相互串通勾结，将故意杀人案降格定性为伤害，又给凶手制造假立功材料，最终致重罪轻判，其中一人甚至被判缓刑。

对于该案的细节，多家媒体已有详细报道，但是，该案为何在3年多之后才被挖出来，有关内幕是如何暴露的，外界说法不一。“杰人观察”从湖南政法系统和纪检系统内部得到多名可靠人员的消息并相互印证，还原了该案暴露的过程。

年5月13日，湖南省纪委根据中纪委巡视组交办的线索，对当时已经从益阳市委书记调任湖南省委副秘书长的马勇立案调查并双规。没过多久，马勇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多次受贿的情形，这种交代的彻底，以至于他在近年来的节日中收到的几千元红包礼金，也竹筒倒豆子般全部供述。

马勇向调查人员交待，年初，他收受了在益阳经商的浙江籍商人胡双福10万元，但对于胡为什么送钱，马勇三缄其口。外围调查发现，胡双福在益阳并无大的工程项目等业务，“无功不受禄，胡双福为什么要送10万元给马勇？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带着这个疑问，调查人员继续深挖，终于发现了前述命案的线索。

原来，胡双福和马勇认识日久，两个儿子杀人闯祸后，胡双福找到马勇求情，并奉上10万元现金和价值3.3万元的金条一根。马勇即向法院负责人和政法委的领导干部打招呼，以所谓“保护外来投资者积极性和合法权益”为名，要求对前述命案照顾处理。

接到书记“旨意”后，益阳市公检法系统即启动“一条龙服务”，公安侦查阶段降格定性、检察院降格起诉、看守所和律师勾结造假立功材料、法院故意重罪轻判，最终成功实现重罪轻判。

这个线索被纪委调查部门上报到湖南省纪委和省委政法委主要领导，当时有人内部担心认为，倘若此事被彻查，会严重损害湖南政法系统形象，建议“冷处理”，但省纪委和省委政法委领导坚决要求一查到底，“绝不护短”。

一位参与调查此案的官员向“杰人观察”说，他至今记得一位重要领导的表态和反问——“犯错不可怕，怕的是一错再错。再大的丑事也要曝光并彻查严办，如果掩盖，反倒是纵容和助纣为虐。一个人如果身上长了火疖子，是挤出脓汁还是继续掩盖让疖子长得更多呢？”

正是在省级职能部门领导和调查组的坚决态度之下，整个案情被次第细挖出来。

省纪委一位副处长透露说，当时，参与此命案舞弊的关键人物之一、原益阳市赫山区法院院长谢德清被纪委带走时，他还以为是调查此前他参与打牌赌博被查处的事，所以态度满不在乎。但是，当调查人员直入主题，将“胡双福”三个字抛出时，谢德清就知道大事不妙，因为他作为一个老牌法官，非常清楚那起命案中的徇私舞弊后果有多严重。为了争取从宽处理，谢德清详细交代了政法系统各相关人员参与舞弊的细节和流程。

在案情查清后，有关情况再次报送到了湖南省有关领导案头，其中涉及公检法9名重要干部，有法院正副院长、检察院公诉科长、公安局副局长、看守所长、公安禁毒大队长等。对此，领导再次态度坚决表示，不留余地、不漏一人，依法惩处。于是，就有了上月郴州法院审判这些徇私舞弊人员的一幕幕。

“杰人观察”就有限的信息来对照，发现该案确是全国司法领域集体舞弊的典型事件，但这种事在全国并非个案，而湖南方面对此事调查程度之深、所查范围之广、处罚人数之多、追究责任之严，都是罕见的。如果换一个角度而言，这也恰恰体现了湖南省为维护法治的刮骨疗毒决心。

如果说，此事本来折射了益阳政法系统过去的乱象，但换个角度而言，这也证明了湖南欲拯司法于水火的诚恳态度和霹雳手段。“杰人观察”相信，这件事的彻查，对于整肃湖南政法系统风气，会有极佳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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